琴心剑魄今何在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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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要天气晴朗,十五的圆月通常总是清澈明亮的。夜色中,暗黑的天与海本已吞噬无尽光芒,幸而银河垂泻,降星光于低垂海面,倾洒无尽清光。

近海处燃起海萤温柔而深沉的荧蓝光浪,夜潮涌起,毫不留情地拍打岸边伫立的巨石,发出冷酷而规律的轰雷般的响声,旋即崩溃成一汪缱绻的荧蓝色泡沫。水浪退去,石壁上仍残留斑斑璀璨。

风仍腥咸,因夜幕降临而转向冷冽。延伸至海舌的木栈桥尽头站着一个人,似乎也在欣赏这无尽的月色。

涚云沿着海岸走过,一直向那赏月的人走去。然而越走近,那怪异之感仿佛越发强烈,似是熟悉,却又隐隐带着令人焦灼的紧张。

那人听见脚步声,也慢慢地转过身来——是个戴面具的儒雅青年。

两人俱是一惊。涚云并不知自己何以心中一震,而那青年吃惊一下,转又恢复寻常,只是慢慢摘了面具,向她露出友善而熟悉的微笑:

“一别数百年,浪逐,我们已许久不见。”

涚云懵住。

“……我又变成任浪逐了?”

“唔……竟忘却了过去吗?”青年也是一怔,思忖片刻,竟然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,“是,想必吾友亦是另有境遇。”

他将左手手掌贴于右肩,低头行了个方外之礼,眉目间一派清和温润:“在下,偃师谢衣。”

涚云道:“是真的谢衣,还是偃甲谢衣?”

谢衣眉头一凝,似是微微吃惊,旋即舒展而笑,露出欣慰而释然的神情:“在下……乃是偃甲谢衣。浪逐……不,在下该如何称呼阁下?”

“你习惯哪个叫哪个。”

涚云头疼地揉起眉心,心中涌起无数疑惑,偏偏不知该问哪个。

任云流是偃甲谢衣之妻,但谢衣见她,所唤却是“浪逐”,那么至少可以确定任云流另为一人,且相貌与她绝不相同。任浪逐与任云,大抵正是一人,又或一人之前世今生。

她姑且道:“你既是任浪逐之友,那么,你可知任云和任浪逐是什么关系?”

“任云……?”谢衣却是摇头,“在下行走人间之时,任云已销声匿迹百余年。在下之友叶海或许略知一二,可他如今游历方外,与我亦是许久未曾联系,却是不能为浪逐解惑。”

风仍在吹。

涚云原本想问任浪逐究竟又是何人,但这问题太泛泛,或许并不好回答。她要开口,停顿再想,却问:“我听说你来青龙镇是为找人?”

“是。”

“谁?”

“你。”

“……我?”

“对,正是你。”

谢衣思忖一下,又道:“你既无往日记忆,贸然说来,或许令你糊涂。在下还是将前因如数道来,但其中牵涉颇多,还望浪逐莫要不耐。”

“说吧。”涚云抬头望了眼月色,声音平淡,“我的时间很多。”

“此事,还要从四百年前讲起——”

谢衣,当然,并非涚云眼前的这个偃甲谢衣,而是谢衣本尊。

谢衣的本尊,生于一处苦寒之地,即流月城。他自幼目睹族人罹患恶疾之景,始终怀抱着拯救族人的仁心而拜入流月城大祭司沈夜座下,随沈夜修习术法偃术,更于偃术之中寻得己道。然而,于拯救族人的方略上,谢衣却与师尊背道而驰,终于选择叛逃下界,踏遍千山万水,只为寻找昭明神剑与万全之法。

随后,谢衣结识好友叶海,又因叶海而遇任浪逐。任浪逐乃一介药师,非但身负活死人肉白骨之丹道,更挟千古绝才,可谓无所不精。然而她性情冷怪狷介,平生隐姓埋名、飘忽无踪。其人心气高傲,听闻谢衣长于偃术,亦着手学之,竟颇有造化,其后二人渐成知己,是以结伴共寻昭明神剑。

未过多久,谢衣暴露行藏,预料自己未久必遭截杀,无奈启动仿自身所造的偃甲人——正是如今讲述故事的这个偃甲谢衣,只望令其隐于世间,再度专研偃术。

谢偃初时并不知自己乃是偃甲,仍以谢衣自居。他行至长安,偶遇当年煊赫一时的剑客任云流,几经波折,终成神仙眷属。然而好景不长,不过二三十年光阴稍纵,任云流虽形貌不改,却忽染怪病:先是语迟行慢,而后陷入瘫痪境地。此病来得迅疾,谢偃带她访遍天下名医均是无果,最终只能眼看爱妻在怀中溘然而逝。

任云流逝后,谢偃方知她乃是一具偃甲,只是核心不知为何竟然迅速衰竭,这才陷入沉眠。为寻唤醒任云流之法,谢偃便带着核心走遍天下,万望能寻得唤醒任云流之法。

机缘巧合之下,他曾途径海外龙兵屿,竟再度重遇昔日族人与谢衣本尊,终于得知当年旧事,以及自己同样也是一具偃甲人。

“当年任浪逐与谢衣共赴捐毒,是为寻昭明,然而半途却遭遇谢衣之师尊沈夜截杀。万分危急之下,浪逐提出可以己身医术报谢衣传授偃术之恩,一试治愈流月城人病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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