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心剑魄今何在(1 / 2)
谢衣已离开了青龙镇,而去往咕噜湾的伙伴们还没回来。
涚云到客栈去休息了一会儿,辗转反侧终究睡不着,又没有消遣的事情,便很自然想到外边一家面向河岸的小酒楼。
其实想来也无非姑且逃避这屋中的沉寂,并不专为买醉。青龙镇的夜风啸得凄然,日光下却爽朗,坐在挂盐的布幔下饮海风,无论如何也比翻来覆去要好。
她很快下了楼,与掌柜的交代过自己要出去走走,出街就往那酒肆去。
这酒肆里也供茶水饭菜,但不过是一点苦丁和无味的海蛎煎,只可尝个鲜。酒有四种,多是劣质的烈酒。
酒肆外的树荫下支着青绿色的大帐篷,帐篷能遮到的阴影里摆着长板凳。青龙镇是劳力的地方,现在时候又早,酒肆里没有半点酒肆气,帐篷下只坐了涚云一个。
愁而饮苦茶,不但无味,反倒更凄凉,是以涚云要了一碟海蛎煎,两斤的大曲。
堂倌也已见了许多流着泪来买醉的人,并不稀奇,但见她精采惊人,竟然一改懒散貌,殷勤地将盏筷酒碟放下,点头哈腰劝慰几句才恋恋不舍地走开。
涚云慢慢吃了一张滚油炸出来的海蛎面饼,又很精细地抿酒。她平日里不喝酒,自然也不知道烈酒怎样才算有滋味,然而这酒的确辛辣灼口,幸亏她喝得很斯文,没有出被呛着的洋相。
三四盏酒下肚,渐渐从眼泪的苦涩中浮起粮食独特的气韵。然而涚云虽不醉,但已不愿再喝下去,于是又叫了三个盏子、一碟花生,先是给这三个盏子倒了八分满的酒,用它们摆满桌上四面,旋即慢慢地剥花生。
她很慢地剥着花生颊红色的种衣,但一口也不吃,不过是以此打发无趣。
等到第二十七个洁白的花生被放回碟里的时候,酒肆外又有新客人来,脚步声一重一轻,一沉一灵,都朝着这张镇了两个坛四盏酒的桌来。
“咦,关关怎么……在哭?”
风晴雪原本瞧见涚云还很惊喜,但一眼又看见她头发乱蓬蓬,脸色也憔悴,虽然神色仍沉静,然而含泪的两眸低低地垂着,满脸泪痕,看不见风轻云淡,唯独只有失意与颓唐。
她在涚云右手边捡位置坐下,将声音放轻放缓:“遇到伤心事了吗?”
涚云没有抬眼,也没有说话,只是举盏慢慢地喝了一盏酒。
后边的尹千觞叫了四斤的花雕,很快也跟着过来。他一眼望见这幅情形,眉头很吃惊地扬起,又沉沉压下来,立刻扬袍也在涚云对面坐下来。
“啧,遇见什么了,怎么哭成这样?”
他一面说着,不忘举起面前的盏子,自然地将酒饮下去,还咂了咂嘴,又从她手边将酒坛子揽到自己面前,给自己续上新的一盏,也给她续上一盏。
涚云还是没有说话,也没有管他的动作——这三盏八分满的酒本来是给三个死人喝的,如今进了活人的肚子,亦不算浪费,涚云觉得这并没有必要说出来。
她现在并没有平常那种随便应付别人的心情。
堂倌已应了尹千觞的要求送上四斤花雕,四个坛子挤着两个空坛与两个盘,立刻显得逼仄。这少年撤了空坛子与空碟,看见涚云还在默默地饮酒,脸很快皱起来。
他临走之前,忽然弯腰低头,把手放在脸边对尹千觞很忧心地透露:“这姑娘从刚刚哭到现在,也不知是什么伤心事。两位要是有法子,千万好好安慰她啊。”
风晴雪也听见了堂倌的话,然而与尹千觞对视一眼,却只能面面相觑。
尹千觞原本是想饮着酒与风晴雪谈天说地一番,但因对面就坐着沉默的涚云,一时又觉得还要那样未免太尴尬也太伤人,后来不知他想到什么,也沉默下来,一盏一盏地接下去喝自己叫的花雕。
面前虽然也有一盏酒,但风晴雪身上背着故里的规矩,不能轻易饮酒。左右手两个人都不开口,风晴雪虽然想缓和气氛,但又觉得或许不说话更好,因此把盏推给尹千觞,主动担起了倒酒的责任。
对坐的两人本来互不相干,但因风晴雪无限地续上盏中物,竟然越饮越凶,越饮越烈。花生还有半碟没剥完,酒坛转眼空了四坛,饮酒人脸上都不见半点醉意,仍还推盏到桌中央等待满酒。
握盏的两只手同时伸出,又同时抵在一起,然而谁也不动弹,仿佛较劲,又或许是已忘了该避开。
风晴雪放下空坛子,见地上已无酒,只好扬声再叫堂倌送酒来。她心知这点毛毛雨喝不饱尹千觞,然而要一人抱十来斤的大坛酒来又太为难那瘦弱堂倌,便起身亲自去扛酒。
人已离座,尹千觞目光移动,从自己手中的空盏,落到涚云手中的空盏上,又从空盏,落到她的手上,慢慢上移,凝在一对幽微而沉静的天青色间。
她不知何时也已抬起头来,脸上泪痕已干,泛红的眼睛里残留着点点水泽,仍然是一片旷远而荡着粼粼光的宁静海。神情很清淡,并不见较劲又或悲伤,只是如此望着他以回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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